第 115 章 三合一_炮灰小夫妻发家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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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5 章 三合一

  周梨两人一出来,阿不力孜立即就敏捷地判断出了她们所在的方位。

  朦胧的夜色,他见着两个女人相依在羊圈旁边的角落里,不禁眉头紧凑,还含着泪光的深邃眼睛防备地审视着她们两个:“你们是什么人?”手里的铲子仍旧没有松开。

  “这位大哥,我们是芦州来人,原是要去木雅城寻我未婚夫,但在途中走岔了道,见这里有一处房屋,便想借此过夜。”虽说那男子与她们两人之间还有一大段距离,但是周梨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的警戒。

  因此也是担心一言不合他就将铲子砸过来,所以又连忙强调着:“我们真的只是路过,在这一片沙漠里转了两三天。你若不信,可以到屋子里翻看我们的行李。”

  阿不力孜半信半疑,尤其是她这口音的确不是丰州的,显然也不是他们丰州人,所以一面防备地退到房间里,果然去翻看了周梨他们的行李。

  也将屋子里的灯盏点燃。

  片刻后他从房中出来,但神情依旧是没有半点松懈,不过从那如同升子一般大小的窗口里透出来的微弱光芒,看清楚了她们两个果然是中原汉人的面容,方才放下手里的铲子,“你们休息吧,明天赶紧走,这里不是好地方,这里住着恶魔。”

  他说着,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就放下了防备,又走向了那个孩子。

  那的确是个孩子,黑暗里一朵朵小小的光,也是能犹如白日里的烈日那样灼亮,周梨看到了门框里映出来的光落在孩子的身上。

  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一头漂亮乌黑的小辫子,头上戴着五彩斑斓的花环,只是顺着她脖子往下一看,那肚子却是高高地隆起,仿佛那即将要生产的妇人一般。

  周梨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想起男人说这里是恶魔之地,到底是好奇,“这位大哥,孩子她?”

  男人的声音哭得沙哑,说起话来已经含糊不清了,但此刻已经被悲伤所击倒的他,的确是急需将心中的痛苦都给倾诉出来,所以周梨一问,他便开了口。

  “我可怜的女儿托依汗,她才八岁啊,多么美好的年纪,可是那些畜生为什么要将她抓走?真主,我阿不力孜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

  悲伤中的他,说话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又时不时地抱着怀中大着肚子的孩子痛哭。

  所以周梨和殷十三娘并未从这话语中判断出多少有用的信息。

  只是看着孩子大大的肚子,便以为是被此处的沙贼强盗么抢去玷污了,甚至有了身孕。

  但事实上周梨的见识还是浅薄了。

  这个夜晚过得很快,明明子夜的时候天才黑,可是才过两个时辰左右,明亮的光芒又从这广袤天幕的四面八方渲染而来,很快白昼便将黑夜所代替。

  那两个时辰太过于炎热了,她们在屋子里根本就没有办法睡,即便是两人就跟着这些羊群和阿不力孜一起在这小小的水塘边,但仍旧是热得满身的汗水。

  加上羊的叫声以及阿不力孜的哭声,这个夜晚过得并不比她们在沙漠里自己搭帐篷要好多少。

  只不过这个时候光洒落了下来,也叫周梨她一人看清楚了阿不力孜怀里抱着的小姑娘。

  明明昨晚,那油灯还未曾熄灭之际,周梨看到了这小姑娘才是刚断气没多久的样子,最起码那满脸的血肉是圆润的。

  但此时却干枯不已,脸颊不知道什么时候迅速地干瘪下去,四肢也变得干枯,仿佛整个人已经被悬挂在那风里多年的干尸。

  只不过她的肚子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高高地隆起。

  阿不力孜已经哭得没有眼泪了,察觉到周梨两人惊诧的目光,他抬头朝两人望过去,“他们把奎尼种子给她吃了。”

  奎尼于他们来说,其实就是太阳的意思,太阳既是耀眼,又代表永恒,许多孩子都会用奎尼来做名字。

  但周梨有些不明白,“奎尼种子是什么?”

  男人颤抖着那满是茧子的手,指着孩子大大的肚子:“是恶魔,它吸干净了托依汗的精神和血肉,将整个根须布满了她的肚子,等着吧,也许一会儿也许明天,也许后日,她的肚脐里就会长出一根像是蛇尾的怪东西来。”

  他的托依汗成为了大冬虫夏草。他们说那时候不能是叫作人了,而是一味十分珍贵的药草。

  这个药方已经绝迹了很多年,直至一年多前,一帮沙贼又在沙漠深处挖到了这奎尼种子。

  吞下这奎尼种子后,只要七天,一个鲜活的人就能变成千年一样的干尸,肚子里长出魔芋幼苗一样的嫩芽来,仿若蛇尾一样恐怖。

  这时候的人已经不是人了,是他们眼里的黄金,是可以用于长生不老的灵药。

  听着他用那发抖哀鸣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出这些缘故,以及女儿为何忽然在一夜间变成干尸样子。

  别说是周梨,便是殷十三娘也大惊失色,又满腹的怒意:“天底下,怎么会有将这当做一味药呢?这是人啊!这些人疯了!”

  周梨曾经在一本杂记上看到过,一处的老百姓以大冬虫夏草为药引加入药汤里,食之,可延绵益寿也,故而称作那长寿村,人人向往所之。

  当时她瞧见了,只付之一笑,觉得这撰书人实在是不考究,这冬虫夏草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功效?

  天真的她,当时以为那所谓的大冬虫夏草,就是个头大些的冬虫夏草,像是奇兰镇雪山上挖来的那些一样。

  却不想,原来是另外一层意思,一个活生生的性命被强行培养成为这所谓的药引,这分明就是拿命换另外一条命!她想那个数里的长寿村,也不该叫作长寿村,而是恶魔村才对。

  “是啊,怎会有如此疯狂之人!”眼下的周梨,第一次生出了那行侠仗义的心,想要将这些制作所谓大冬虫夏草的沙贼全部都屠杀了,纵使她根本就不具备这个能力,可是如今的愤怒和恨,就驱使着她的内心产生了这样的冲动。

  阿不力孜发现,自己即便将这满腔的恨意给倾诉出去,但并没有起到半点缓解悲伤的作用,他看着怀里已经犹如干尸一样的女儿,还是心痛难忍,他想那些人,怎么不拿自己去做大冬虫夏草,而非得要抓他可怜的女儿呢?

  他又看着周梨和殷十三娘一脸同仇敌忾的样子,不禁悲凉地叹了口气:“你们走吧。”一面抬头看着天空,太阳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一团乌云所遮挡了,光芒再度洒落在这片无垠广袤的沙丘上,人的影子变得模糊起来,他便晓得,这两个中原来的女人是没有办法在沙漠里辨别方向的。

  于是他抬手指了指自己骑着回来的那头白骆驼,“你们将它牵走吧,它会带领你们离开这片恶魔之地,回到你们原本要去的地方。”

  周梨听到这话,下意识要出言感谢,但是又立即反应过来,心生出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来,“你把它给了我们,你怎么办?”

  她已经看过了,男人除了那几只侥幸活下来的羊,就只有这一头骆驼了,给了她们,那就意味着这个男人,再也不可能离开这片沙漠了。

  到时候他如何出去别的绿洲换生活补给?

  除非他……他不想活了。

  所以周梨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们不要,你好好的活着,你的托依汗在天上的云层里看着你呢!”

  阿不力孜震惊于周梨的拒绝,一面也抬起头朝天上的云层里看去,似乎真的看到了他女儿欢快的笑脸一般,但他对于周梨的拒绝是不明白的:“可是,没有白骆驼,你们是出不了这片沙漠的。”现在返回他们原来的路,也走不通,那边的天黄橙橙的,也许那里已经卷起了沙尘暴。

  所以只能冒险走那条有着沙贼的路。

  “将托依汗焚烧了,你再送我们出去。”周梨提议。

  按理说着孩子成了干尸,是能很好保存的,可以叫男人留着也能做个念想,可是既然她已经成了所谓的大冬虫夏草,那留着只会遭各种人的觊觎,所以反而只有给焚烧了,才是最安全的。

  不然只怕有一朝,真真会成为别人的药引。

  而阿不力孜听到她的话,像是才想起什么来,立马就点头道:“对,对,我不能让人将托依汗带走。”所以他动作温柔地将躺在膝盖上的女儿放到旁边的沙地上,然后便去搬那些他以往和女儿在沙漠里收集来的柴火。

  为了寻找这些柴火,他们父女走了几十里的沙漠,这叫他的脑子里又浮现女儿欢声笑语的模样来,两行眼泪顿时不受控制地划下满是沟壑的脸颊,抱着柴火的动作也慢了许多。

  周梨见此,心里晓得那什么安慰的言语如今都没有半点用,只起身想去帮忙,这时候却忽然听到殷十三娘的惊呼声,“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她这一惊一乍的声音,引得周梨和阿不力孜都将目光往孩子身上投去,但见托依汗原本高高隆起而饱满的肚子忽然开始迅速缩小干瘪,而被衣襟遮挡的肚脐处,像是有什么活物在那里钻爬,十分恐怖。

  “是,是奎尼冒芽了!”男人也是第一次看到,眼睛瞪得大大的。

  几乎是他话音才落,周梨他们便闻到了一股从孩子尸体上传来的香味,很淡雅,有些像是自然晾干的野香菇的香味,好像又参杂着一种奇怪的药味。

  而那孩子肚子上的衣襟也被奎尼的坚硬嫩芽顶开,果然冒出了一个类似于蛇尾一般的芽。

  这个时候孩子的肚子也彻底恢复了正常,整个身体完全变成了干尸,只是那肚脐眼处长出了仿佛蛇尾的嫩芽,看着着实是有些恐怖。

  阿不力孜见此情此景,又忍不住哭起来,再也不能自己了。

  是周梨和殷十三娘将柴火一一架好,又从房间里取出了一条薄毯来,递给阿不力孜:“送孩子走吧。”

  阿不力孜哽咽着,颤颤抖抖地接过薄毯,把孩子如珍似宝一般裹在毯子里,然后双手抱着往那柴火堆上放去。

  呜呜咽咽的声音从他干哑的嗓子里发出来,像极了那濒临死亡的苍鹰发出的最后冥唱。

  一阵阵风沙卷起,落在柴火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他主动接过周梨手里的火源,一咬牙便狠心将柴火堆给点燃。

  干燥的空气里,干柴与火苗的接触,立即燃起了热烈而雄壮的火苗来,在加上风的辅助,一夕间整个柴火堆便都全部燃起来,可怜的孩子被包围在火焰之中,一点点蚕食掉。

  阿不力孜痛声跪在沙地上,一面捶打着黄沙,仍旧哭得凄惨。

  他哭得伤心绝望,周梨和殷十三娘在一旁也多少受到些许的感染,再何况现在是送这孩子离去,两人神情也虔诚不已,希望下一世孩子能得个好去处。

  以至于就没有留意到,此刻已经朝这里靠近的景允之一行人。

  夜里太炎热了,已经远超了前两日,所以他们不等天亮就开始拔营启程,漫无目的地转辗于各个沙丘之间,终于看到了这大漠里一束直直的孤烟。

  自然也就寻着这烟火而来,还未到就听得一个男人悲痛欲绝的哭嚎声,等靠近了却发现周梨和殷十三娘都在此处。

  景允之是兴奋激动的,眼里那疲惫的光芒也变得明亮精神起来,“粥粥姑娘!”

  他的这一声惊喜呼唤,在这个悲伤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

  周梨同样吃惊,只不过她别过头去看的时候,眼里多少是有些对于这个可怜孩子的怜惜,所以目光看起来有着几分悲悯。

  这让景允之心口忽然一痛,当年真姑姑也曾用这样的眼神来回望自己,他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周梨的目光带到了往昔,一种痛失所爱的悲伤也在他的身体中氤氲开来。

  “主子,你看。”阿若适时地提醒,指着那堆得高高的柴火堆里焚烧着的,似乎是个人。

  明家兄妹也看到了,但十分不解,尤其是想到这一路在沙漠之中,实在是难以见到半截柴火,所以看到他们一次性用了这许多,只觉得万分可惜。

  那明连溪也是个性子耿直的,直接就脱口说道:“你们怎么能如此浪费柴火?”

  不过话刚说出口,就被她大哥明连城给一把拉住了,一面抿着嘴摇头示意她别再说话。

  可明连溪觉得就一个死人而已,有什么稀奇的?那江湖上每次争夺地盘,不得死百八十个么?

  果然,逝者非自己的亲属朋友,有一类人对于旁人痛失所爱的伤心难过是无法共情的。

  甚至还要说些冷漠的言语来伤害对方。

  好在她叫她兄长拽了一下,也安静下来。

  炎热的环境里,那托依汗本身又在一夜间变成了干尸,所以那堆柴火烧完彻底化为灰烬的时候,也连同那八岁的小女孩托依汗融合在其中,她与柴火,谁是谁的灰烬,无法分辨了。

  阿不力孜的哭声仍旧不止,这是他最后的一个亲人,都顾不得那灰烬里还有火星子飞舞,便扑了过去。

  他害怕风会将他的托依汗给吹散了。

  周梨见他此举,生怕他被烫伤,吓了一跳,急忙去拦住。

  殷十三娘也忙从屋子里扯出来一块巨大的毯子,只将一角扔给阿若,两人拉起来,挡在了那骨灰前面,将风彻底地隔开。

  阿不力孜也冷静了下来,抬头看着他们几人,擦去了最后的眼泪,像是冷静了下来,进屋一阵翻找,将他觉得最漂亮的一个罐子给拿出来,一边用袖子擦去里面还粘在罐身上的薄薄一层面粉,一边说:“这是托依汗最喜欢的一个罐子,总要叫我给她打水喝,我舍不得,我真后悔……”

  说着说着,声音又因为悲伤而变得含糊不清起来。

  他跪坐在地上,一面小心翼翼地捧着灰沫往罐子里盛放,一面絮絮叨叨地说着关于托依汗的生前往事。这一个环节很快,那么一大堆柴火和一个孩子,就只得了这么小小的一罐子,他宝贝一般抱在怀里,“这样,我就更方便随时带着我的托依汗了。”

  他这样神神叨叨的样子,让明连溪忍不住朝她兄长悄悄吐槽:“这是个疯子吧?将骨灰随身带着?”

  明连溪觉得自己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唯独有时候那脑子像是缺一根弦一样。他瞪了她一眼,“别乱说。”人家痛失爱女,正是伤心难过之时,做出什么反常举动都不为过,人之常情罢了。

  阿不力孜抱着女儿的骨灰坐在门槛上,阿若他们也牵着骆驼去小水塘边喂水,那景允之也趁机走到周梨跟前打探,“粥粥姑娘?这是?”

  周梨纵使是防备着景允之的,但是想到这沙漠深处藏着那样一般犹如恶魔一样的沙贼们,他对自己和十三娘算是有救命之恩,便将提此事告知于他:“阿不力孜大哥是个可怜人,只有托依汗这样一个女儿相依为命,却还被那些千刀万剐的沙贼们抓去喂下了那奎尼种子,成了大冬虫。”

  “大冬虫?”景允之愕然,一面下意识地朝明连城兄妹俩看去。

  这兄妹俩,可不就是为了所谓的大冬虫才来这丰州的么?听说他们祖父病重,便受了父亲之命,前来此寻找这大冬虫做药引。

  明连城兄妹听到景允之的话,连忙凑了过来,只一脸好奇地询问周梨。

  周梨不察,只细细说了这所谓的大冬虫是如何产生的。

  那明家兄妹俩一脸的震惊,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祖父这要活下去,竟是要拿别人的尸体来做药引…

  恐惧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恶心,但片刻后兄妹俩的目光还是下意识地朝那阿不力孜怀里抱着的骨灰看过去。

  依照周梨所言,那些沙贼神出鬼没,被他们抓到就会被强行喂奎尼种子。

  这种子下肚后,就等于死路一条。

  死了也就罢了,偏死了还要被人吃掉……

  所以明家兄妹俩是不敢去冒险,跑到那些人的地盘去找他们买大冬虫的,因此如今都只有一个想法,将那骨灰给偷走。

  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到底是不曾做过,竟然觉得比杀人还要难,尤其是看到阿不力孜那伤心难过的样子,他们终究是下不去手。

  可一头是等着活命的祖父,明家若是没有了祖父坐镇,只怕不出两个月,就要被其余的几家瓜分了去,届时他们便都要成那丧家之犬,又有什么资格可怜别人?

  所以倒不如先可怜可怜自己才是。

  不过兄妹俩还没找到机会商量夺骨灰,阿不力孜就抱着骨灰站起身来,一脸肃穆:“走吧,我送你们离开这片沙漠。”他说着,钻进屋子里将骨灰用一块女人的头巾给抱起来,挂在怀里,然后牵起自己的白骆驼,让大家将骆驼铃里的小铜舌都给拔掉。

  周梨见此,朝景允之一行人道:“走吧,他能带我们离开这里。”对于将铃铛里的小铜舌摘下,众人虽不解,但也听了他的话。

  那兄妹便想,那就等着男人带他们离开了这片沙漠,再想办法拿走那骨灰。实在不行就偷偷用其他的灰沫给他换走,想来他是不会发现的。

  一行人就这样上路了,那景允之虽和周梨再度重逢,心里高兴,但却又因听周梨说起那所谓的大冬虫夏草,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很是同情这个善良老实的男人。

  不过他的善良从来都是那么一瞬,很快理智就占满了整个脑子,所以迅速就收起了心情,一面驱赶着骆驼,朝周梨靠近过去,与她搭话。

  此举落在那明连溪的眼里,出于女人的本能,她一下就嗅到了这景公子对周梨的别样态度,只暗暗将周梨上下打量了一回,不过是个身材干瘪的老女人而已,除了那一张脸还有些看头,哪里比得过自己?

  于是不服气,也将自己的骆驼驱赶着,朝景允之追了过去。

  一时间,三只骆驼并排而行,那景允之被夹在中间。

  周梨又不是傻子,她的目光越过景允之看了那上来的明连溪,露出个不以为然的笑,然后朝前面的殷十三娘喊:“殷姐姐,等我。”

  明连溪将她此举看作还算是有些眼色,知道比不过自己,落荒而逃了,然后得意地吹起了口哨来。

  不想前面的阿不力孜忽然停了下来,一脸愤怒又惊恐地看着她:“你这个女人疯了么?谁叫你发出这些声音的?”

  是了,口哨的声音不同于说话,尖利又悠扬,可以传得很远,更何况这是一片毫无阻挡物的环境,那声音就传得更远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明连溪同样意识到了,但有些不服气,心想不过就一声口哨罢了,犯得着这样冲自己大呼小叫的,觉得那阿不力孜分明就是故意的,和周梨熟,肯定见自己把周梨赶走了,想替周梨出气,故意当着景公子的面子责斥自己。也是大小姐病犯,一时间也生气起来:“我就吹,就吹你能怎么样?”然后又吹响了口哨。

  可她越是吹,阿不力孜的脸色就变得越发惊恐。

  连明连城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连忙拉住她,“溪儿,不要胡闹了。”

  但是这个时候阿不力孜已经不管她吹不吹了,只以一种绝望的表情看着四周的沙丘,“果然,我也逃不过的,真主也不肯保佑我!”

  他的话和神情,明显叫周梨紧张起来,“阿不力孜大哥,怎么了?”

  然而此刻的他却开始垂头祷告起来,满脸的虔诚。他的名字叫阿不力孜,是真主的奴仆,可是真主却不愿意保佑他这个忠实的奴仆。

  片刻之后,似乎已经坦然接受了死亡的他表情变得平静起来,只是看着周梨殷切关忧的目光,有些于心不忍,“对不起粥粥姑娘,你是个好人,可惜你们这位同伴发出那样奇怪的声音,已经将那些恶魔引来了,我们都将成为大冬虫。”

  说到这里,他庆幸地看了看怀里的女儿的骨灰:“幸好,谁也得不到我的托依汗。”说着,不顾被他这话吓到的众人,只将那怀里的骨灰解下来,打开了盖子,整个罐子微微倾斜,风一下灌进去,瞬间就将那一罐子满满的骨灰给带走了。

  骨灰离开罐子,快速融合在风沙里,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着此举,那明连溪只觉得祖父救命的良药没了,又气又急,“你这个疯子!”说着竟是气得要朝对方动手。

  不过这个时候被景允之一声冷喝:“够了!”

  顿时吓得她僵在了原地,一时手足无措,又觉得委屈。

  却听得阿若指着前面那沙丘上忽然出现的小黑点,“你们看。”

  那小黑点密密麻麻的,正向着他们这个方向快速移动而来。

  “是人。”明连城待看清楚后,顿时防备起来。那些沙贼们踩着的像是传说中的沙舟,在沙里仿佛如同在河里快速流动一般,他们跑是来不及的。

  骆驼的速度根本就比不得那些沙舟。

  明连溪也傻眼了,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惹了什么大祸,也明白了为什么阿不力孜要叫他们将骆驼铃里的小铜舌都给拔掉了。她慌里慌张地看朝兄长,“哥,怎么办?他们那么多人……”

  如果是在正常的地方,自己一点都不忌讳他们的,可这里是沙漠,感觉在沙子里动手,一种脚下无力的感觉。

  “姑娘别怕。”殷十三娘这个时候可顾不上去收拾那惹祸精明连溪,而是连忙下了骆驼,护在周梨的跟前。

  出乎意料的是,那看起来病恹恹的景允之也站到了她的面前,“粥粥姑娘安心,在下虽不才,但也能将这些沙贼斩杀一一。”

  他说完,只朝阿若示意了一眼,阿若也亮出了自己的一对铁爪来,眼里透着寒光杀意,像极了一只随时就会扑上去将对方撕碎的饿狼一般。

  “不用管我,来人不少,大家各自小心。”周梨说完,往嘴巴里塞了满口硬邦邦又的馕,然后拉上面巾。

  反正她一路都戴着面巾,可不像是那明连溪一样为了好看,不惜吃着满嘴的沙子。

  她也不知道这个笨办法有没有用,但她是真担心那些人将奎尼种子塞进她的嘴巴里。

  这样最起码有个缓冲期。

  所以她现在嘴里塞满了馕,此刻两个腮帮子看起来鼓鼓的。

  景允之回头刚好看到这一幕,忽然笑起来:“你这个法子,很好。”

  奈何周梨这个时候满嘴的馕,又干又硬,是没法回复他的恭维了。

  然也就是这说几句话的短短功夫间,那些沙贼竟然就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来,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一十来人,个个手握着要命的弯刀。

  明连溪一下慌了,张口就道:“别杀我们,我们是来买大冬虫的,真……”

  然而她这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对方往她嘴巴里弹了什么,湿湿滑滑的,等她反应过来想吐出的时候,竟然已经顺着自己的喉咙滚下去了。

  喉咙里甚至还有一种黏糊糊的恶心感觉,“你们干什么?”她一边扣着喉咙试图给吐了,一边愤怒地叫嚣着。

  然后就听得对方说了一句叫她绝望不已的话,“是奎尼的种子,恭喜这位漂亮的姑娘,将成为一株漂亮的大冬虫夏草,一定会为我们换来更多的金子!”

  当时明连溪两眼一番,人就晕阙了过去,她兄长明连城更是龇牙欲裂,如果不是有了妹妹的前车之鉴,如今他已经开口怒骂。

  但现在他不敢了,只紧紧地抿着嘴巴,一面去扶起从骆驼背上滚下去的明若溪。

  周梨也傻眼了,这帮沙贼不讲道义,不动手就直接给人扔奎尼种子,万幸她嘴巴里是塞满了的……

  眼下只将自己剩余的馕都塞给满目仇恨看着这些沙贼的阿不力孜。

  阿不力孜一回头,看着腮帮子鼓鼓的周梨,顿时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她的此举,也叫那些沙贼们看在眼里,一下就相中了她,“这里还有个美丽的花盆。”正好合适培育他们的奎尼种子。

  但对方这话音刚落,殷十三娘就抽出腰间的长鞭,只一个横扫千军的气势就甩了过去。

  她起了头,景允之主仆也加入其中,那明连城见着此刻气息虚弱的妹妹,也没有半点办法,只给她试着灌了些真气,却是半点用也没有。

  便索性加入那战斗中,想着等自己杀了这些沙贼,再来救她。

  这些沙贼们本事是有一些的,而且这又是隶属他们的地盘,人数又多,按理要占上风的。

  但是中原人的功夫有时候就是挺玄乎的,不说那景允之主仆,便是这断了一臂的殷十三娘,他们竟然也靠不得半步,不然必然是要受那鞭挞之苦。

  眼见着连连败退,又死伤了不少人,不免是叫余下的起了退怯之心,哪怕万分不舍得这么一些好躯体,但也没法子。

  只见着那些受了伤如今满身鲜血倒在地上还有气的同伴们,也觉得可惜了,纵然不如年轻女人那样好,但拉回去种下一粒奎尼种子,也能收获少许的黄金。

  这是阿不力孜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以为已经走到了绝路,却没有想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那些沙贼竟然退了。

  可是却想起女儿的死,又哭起来,“倘若那时候早遇到你们,我的托依汗就不会死了!”

  周梨顾着去安慰他,而那明连城也忙着去看他吞下了奎尼种子的妹妹,所以那几具沙贼没带走的尸体,是景允之主仆去探查的。

  等着他们将尸体都埋在了沙子里回来,一起去看望此刻已经气若游丝,瞳孔溃散的明连溪,周梨才想起,那些沙贼的身上,只怕都带着这所谓的奎尼种子。

  方才那景允之主仆去埋尸体,不知可是将那种子给毁掉,或是……

  她不敢想,只私底下提醒了殷十三娘,小心防备着。

  阿不力孜见大家都围着那明连溪,只遗憾摇着头:“吞下奎尼种子,即便是马上开膛破肚也没有用的,这奎尼种子只要一到人的腹中,就会迅速生根,不信你们看她的肚子。”

  果然,众人经他一提醒,此刻那明连溪的肚子已经开始有膨胀之意了,原本细细的小腰,如今已经变得粗壮起来。

  “不,不,这是什么怪物,怎么可能?”明连城不信,他不信妹妹果然一点都没有救了,情急之下,只拿起刀就要去捅妹妹那变得粗壮起来的细腰。

  当然,被景允之等人拦住了。

  因为阿不力孜说,那样只会加快她的死亡,且会更痛苦,倒不如叫她在那奎尼种子的迷幻中自然而去。

  又道:“听说在中原,有一类植物叫竹,一日便可长三尺高。”所以比起这竹子,这奎尼种子的生长速度又算得了什么?

  这还要七天呢!

  可是话又说回来,一根新竹的出生,要竹根在地里三年的发育才能滋养得出来。

  只怕这奎尼种子,与之也是相同的道理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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