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这一章_朕与秦王扫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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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这一章

  一夜风雪在次日停歇,本来就寥落的长安宫更加寂静。清晨,庄喜将宫门打开,准备扫雪,结果就看见宫道那边,夏太医提着药箱、身后跟着几个药丞,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看见庄喜,他抬手大叫一声:“子婴公子呢!叫他不要吹风着凉乱跑,他他他他怎么一个都不听啊!哎哟气死我了真是……你们做下人的不知道拦着他吗!”

  庄喜走到门边弯腰行礼,有点头疼道:“公子昨晚回来后就一直在睡觉,现在还没醒。”

  夏无且气得药箱都在抖,“要不是我这几年给大王调养心气攒了点经验,昨天都不一定能把他救回来!一个个怎么都这么不爱惜身体?!”

  夏无且大概是职业生涯里头一次碰到这么不听话的病人,冲着庄喜谴责了好几句,才提着箱子气冲冲地进了长安宫。

  庄喜老老实实被他说了一顿,点头哈腰地应着。这位夏太医可是秦王御医,秦国宗室里不乏身份高贵的,砸多少金都请不来,万万不能得罪,别说是挨几句骂,就是把他揍一顿他都愿意。庄喜忙在前头领路,顺便让人去把公子叫醒。

  夏无且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宫人打开了门,请他进去。

  房间内有浓浓的药味儿,都是常年服药浸出来的余味,每天开窗通风都不一定能散去。

  夏无且闻见味道当时就皱了皱眉头,“这方子开得不好,黄芪过了,白术也不是这么用的,是太医署开的?”

  庄喜道:“是的。”

  夏无且摆摆手:“别吃这方子了,按照我先前开的那个药方吃,吃个四十九天再看看。”

  庄喜忙应下。

  嬴政虽然被人叫醒了,整个人还是很困倦,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闭着眼小憩。

  夏无且也不敢凶他,一边施针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嬴政跟睡着了似的,置若罔闻。用完针后,庄喜刚送走夏无且,回来就看见自家公子下了床,正在换衣服。

  庄喜立刻走过去帮着更衣,小声道:“公子要出去?”

  “院子里坐一坐。”

  他实在躺不住。

  庄喜见他不是要出去,松了口气,让人在院落里铺了好几层西域的地毯,摆好案几和矮座,顺便把药粥也端上来。

  用完早膳,吃了药,晒太阳。宫人们也忙完了手里的活,在院子一角堆雪人。

  赵婴为人宽和仁厚,没什么架子,宫人们也就不是特别讲规矩,所以长安宫里虽然人不多,却很热闹。

  嬴政抱着手炉坐在那里看他们嘻嘻哈哈地堆雪人打雪球,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脸上,不知怎么就笑了出来。

  未几,院子另一边喧喧嚷嚷起了动静,不等庄喜过去看看情况,一个穿着玄色冬衣的漂亮小男孩就闯了进来,身后一堆宫人和侍官跟着他小跑,生怕他不小心摔倒或者又撞了人。

  小太子赵宪看见几个宫人在打雪仗,也跑过去要加入。

  宫人们一见到他就都跪了下来,赵宪要他们和他一起玩儿,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起身。

  赵宪站在原地伤心了好一会儿,转身就走。

  然后就被一个雪球击中了后背。他眼睛一亮,转头去看,看见院子里坐着的男子。

  是个肤色苍白却眼底含笑的青年,罩在雪白的狐裘下,清隽俊朗,乍一眼望过去时,有种在和父王对视的感觉。

  “子婴叔叔!”赵宪的大眼睛乌溜溜的一转,像是才想起什么,“这里是长安宫?”

  嬴政轻笑道:“你进来都不看是哪里?”

  “我在外面听见他们玩儿得好开心,就进来看看,结果他们不跟我玩儿。”

  嬴政手里的小雪球弹了出去,轻轻打在赵宪额头:“不好好学习,净想着玩儿。今天的课业做了?”

  雪融化时那种清清凉凉的感觉令赵宪感到非常开心,更开心的是这位子婴叔叔一点都不像别人那样害怕他,反而愿意跟他玩儿。

  “还没写完,叔叔看着我写好不好?我一个人太无聊啦。”他从身后侍奉的宫人们那里拿了竹简和纸笔,坐到嬴政对面,抹掉了额头上的雪泥,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嬴政点了点头:“那就在这里吧。你的先生呢?”

  赵宪兴致勃勃地展开纸张,“叔叔是说赵高先生?他今天休沐啦。”

  嬴政没说话,静静看着赵宪写字。

  过了片刻,赵宪手里的笔一顿,“叔叔,我有个字不会写,请辞的辞,我忘了怎么写了。”

  这个字对一个六岁孩子来说确实不太好写,嬴政提笔帮他写了出来:“多写几遍。”

  “嗯,好!”赵宪接过纸张拿过来看了看,咦了一声,“叔叔,你的字……”

  “叔叔的字真好看。”赵宪眼睛一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乖巧道:“叔叔,我最近在看《诗》,你能帮我写一篇《子衿》吗?”

  “可以。”嬴政一看就知道赵宪在打小算盘,但是他不知道赵宪想干什么,“写了做什么?”

  赵宪一副特别真诚的样子:“临摹,嘿嘿。”

  ·

  半个时辰后,赵宪做完了课业,揣着嬴政的墨宝,蹦蹦跶跶地离开了长安宫。他没有回东宫,而且问身旁的宫人:“父王在哪里?”

  宫人道:“此时应该在章台宫处理政务。”

  赵宪将那份写着子衿的纸张取了出来,一边走一边看。反反复复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后,忽然前方有只手伸过来,将纸张拿走了。

  “殿下,走路时不要看书。”

  赵宪抬起头,看见的却是那位本该在休沐中的赵高先生。他有些意外:“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赵高看了眼手里的纸张,眸子微不可见地眯了一下,嘴上依旧回答得有条不紊:“蒙恬刚去郢陈,新郑那边也起了叛事,大王有份诏书要我写。殿下,这是谁给你的,好漂亮的字。”

  赵宪吐了吐舌头:“先生猜猜看?”

  赵高温声道:“臣愚钝。”

  “我想着把它给父王看看,他一定会喜欢。”赵宪也没有说是谁给的,只是踮起脚,下意识伸手去拿赵高手里的纸张。

  正好一阵大风吹了过来,赵高的手指几乎不可察觉地松了一下。那张纸当时就擦着赵宪的手飘了出去,一下子被风送出去很远,消失在宫墙之外。

  赵宪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料到会这样。

  在他身旁,赵高当即跪了下来:“是臣不慎,臣这就去找。”

  赵宪看了赵高一会儿,也看不出是在想什么,最后露出一个笑脸:“没事啦,先生又不是故意的。我今天的课业做完了,先生要不要看看?”

  他说着将赵高扶了起来。

  “谢殿下。”赵高垂了垂眸,温声道:“自然要看的,这是臣的职责。”

  宫墙外,纸张在长长的宫道上飘扬。

  飘到了一位穿着盔甲的青年身上。

  那青年手里按着剑,将纸张从怀中揭下,看了一眼,是一篇普普通特的诗歌,刚要握碎,身后却忽然有只手伸过来,不由分说将纸张抢走了。

  青年猛的回头:“大王……”

  赵政几乎大半身子都探出了御辇外,一手抓着扶手,一手将纸张抢过来。王戊虚虚伸手要托着他的样子,却看见玄衣的君王眨了眨眼,眼眶发红,嘴唇微启,但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轻薄的纸张在他手里微微颤抖。

  那是王戊从未见过的样子。

  许久,赵政眼底渐渐从炽热恢复一片枯寂。他闭上眼,将那张纸递给王戊,声音嘶哑:“让御史去查,是谁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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