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刀剑声犹如骤雨泻地,劈头盖脸地泼洒过来。
薛棠看见了熟悉的竹中剑，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萧元冽毫不恋战，撇开竹中剑,卷身下马,拉着薛棠就躲。
薛府下人们齐喝着关了门，唰啦一声，无数利器仿佛要刺透门板。下人们使出全身气力,好不容易才插上门闩。
薛棠瞪他，“你也太托大了！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她还以为萧元冽带了足够的人手，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只带了十几个人。
萧元冽小声辩解：“在薛府门前,朕还需要带人么？”
立刻挨了薛棠一个眼刀。
他知道薛棠真的生气了,赶忙哄她：“朕骗你的，暗处埋伏了人,赶过来需要一些时间。要是朕不露出破绽，姓沈的哪会上当？”
薛棠深呼吸。
“下不为例！”
萧元冽赶忙点头。待到外面没了动静,侍卫出去打探回来，方才说沈湛已经带人逃走了。
萧元冽精神一振,正要上马带人去追，忽然迟疑。
“棠棠？”
薛棠知道他什么意思，微微侧过身,似乎不想让他看清自己的表情，轻声叹气。
“陛下去吧，不用担心我。”
萧元冽这才稍微放心,立刻带人离开。
马蹄声和人声迅速远去,薛棠仍没回神。
“二小姐……”
玉桂轻声唤她，她却像是没听见，缓步往里走去。
她先去了檀香院。
薛檀去找崔衡了,院子里空荡又冷清。她抚着桌上的书信笔墨，侧身回头，仿佛能看见一道青色的人影站在门口，温柔地唤她二小姐。
薛棠闭了闭眼。
她又去了梅溪斋。
自从沈湛强行掳走她之后，她就让人锁了院子，不许旁人进出。
冬日来了，还下过了雪，梅溪斋仿佛从里到外泛着一层冷光。
沈湛的东西还留在屋内，一切陈设，都仿佛他不曾离开。
玉桂攥着帕子，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我本来是极为感谢他的。”薛棠轻声说。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沈江流毫无保留地信任她。
如果没有他，她不可能迅速站稳脚跟。
玉桂蹙着眉：“二小姐不必自责，是他自己着了魔。”
“我知道。”薛棠目光幽幽，抚着沾满灰尘的琴弦微微拨弄，“我本来以为能送他最后一程。”
不管是让自己心安，还是在沈湛赴死之前彻底做个了断。
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做不到。
玉桂知道劝不动她，便陪着她一起等在梅溪斋。
过了几个时辰，送膳的下人来了又去，直至黄昏落日，风南终于匆匆赶到。
薛棠看见他身上的血，“结束了？”
风南点头，用萧元冽吩咐他的话回答：“陛下给了他一个痛快。”
何止是痛快。
禁军动若雷霆，沈湛被追到穷途末路，用簪子插进心口，自我了断。陛下甚至没让人拔走簪子，留给他作陪葬。
陛下说了，他有棠棠，就不跟沈湛计较一两根簪子的事了。
只是风南看见她站在梅溪斋里，心中直打鼓。
他还记得陛下说过，活人比不过死人。
现在沈湛死了，二小姐要是忘不了他，那可怎么办？
薛棠只是笑了笑，用怀念的眼神，最后环顾一圈梅溪斋。
“都烧了吧。”
禁军兵分两路，一路跟着萧元冽，另一路跟着薛檀，前去捉拿崔衡。
薛檀吃一堑长一智，对付崔衡，他用了最粗暴直白的方法。
放火。
熊熊火焰被箭雨送入崔府，所有大门都被封死，府中哭嚎连天。薛檀表情冰冷地坐在府外，丝毫不为所动。
如果不是棠棠机智应变，现在家破人亡的就是薛府。
他只是以牙还牙。
待到府中声音消停下去，大火也烧得差不多了，薛檀才让人破开大门，一寸寸角落搜查过去，一个都不放过。
然而搜到崔衡书房附近，他只看见了管家的尸首，却怎么都寻不着崔衡。
风北忧心忡忡：“殿下，我们要不要弄具尸首冒充崔衡？”
崔衡在武官当中很有声望，要是让人逃出去，才是真正的纵虎归山。
不论如何，先让“崔衡”这个名字死了再说。
薛檀摇头，“我杀了他个措手不及，他应该来不及逃出京城。”
城门已经封死，而且崔衡身形高大，一时半会很难找到合适的尸首。要是让人看破了安排，反而于己不利。
崔衡若是逃走，会去哪里？
薛檀思索片刻，忽然愣住。
莫非……
大白天城门忽然上闩，从高门大户到普通百姓都嗅到了不对劲，街上几乎无人走动。
雷霆般的马蹄声席卷回宫，薛檀恰在宫门口与萧元冽会合。
萧元冽难掩焦急，“母妃还在宫中，我必须亲自回去看看！”
薛檀坚决不同意。
“我去找宣王妃，陛下必须留在宫外。若我有事……棠棠就托付给陛下了。”
萧元冽黑了脸：“你要是有个万一，要朕怎么面对棠棠？”
薛檀摇头。
“有些往事，还是我去处理的好。”
他往萧元冽的马身上抽了一鞭，逼萧元冽退后，便带着人手进了宫。
宫内似乎尚未得到外面生变的消息，见到薛檀带人进来，还以为他要谋反，吓得纷纷要去宣德殿禀报永宁帝。
薛檀让人控制住混乱的宫人们，便亲自带着人手去了西宫。
萧元冽登基以来，只待过几处殿堂，其余宫殿多少都积了灰土，即便是哲宗的徐皇后住过的长乐殿也不例外。
薛檀看见长乐殿的正门敞开了一条缝，便从轮椅上撑起身，迈着缓慢的步伐，推开了殿门。
“你果然在这里。”
听见他的声音，崔衡却没有回头，而是将三炷香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给灵位行礼，才慢慢转过身来。
看见他的脸，薛檀稍一挑眉。
“我很少见你这么狼狈。”
满身烟熏火燎的痕迹，根本不像是叱咤朝堂的大将军。
崔衡背着手，仿佛没有被他追到这里，而是与他闲聊。
“我来见青香最后一面。”
到了这个时候，薛檀不想和他谈论避讳的礼节。
他从接过摄政大任起，在崔衡手下吃过大亏，多少次想过要彻底击垮崔衡。然而真到了这一天，他却意外地心平气和。
“既然见过了面，是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一程？”
崔衡不语，盯着他看了一阵子，才嗤笑一声：“你是薛檀，不是那个小丫头……你有个好妹妹。”
薛檀挑眉，“过奖。”
“当初她第一次露面时，我就发觉了不对，奈何根本想不到，一个小姑娘竟有如此大的胆量。老夫输得不冤。”
他抚着徐皇后的灵位，目光中似有怀念。
“倘若青香有你妹妹一半的胆识，皇位根本轮不到那黄口小儿。”
薛檀摇头。
“你错了。若是太后娘娘有棠棠的胆识，你早就没命了。”
太后要是个果断的，就会把崔衡一同带到地下，不会给小皇帝留下丝毫危机。
崔衡一愣，顿时哈哈大笑。
“老夫要是走了，哀宗要是活着，你以为你能有好下场？”
独掌大权的摄政王，必定是凄惨收尾。
薛檀无谓地耸耸肩，“可现在我还活着。这就够了。”
崔衡眯了眯眼，旋即遗憾地叹了口气。
“罢了，老夫计谋不如人，合该认输。”
他掏出了匕首，似是无限怀念地看了一眼灵位。
薛檀眼神不动，看着他轰然倒下。
风北紧张地候在外头，见他出来，赶紧迎上去，看见崔衡的尸首才松了口气。
“殿下，人真的死了？”
薛檀点头。
虽然觉得崔衡死得太干脆，不像是他的行事。
“把翠嫔带过来。”薛檀瞥了一眼身后，“让她陪老将军走最后一程。”
京中一夕生变。
崔衡逼宫而死，翠嫔为了护驾，被崔衡刺死。永宁帝龙颜大怒，株连崔家九族。
虽然京中都知道真相，可是陛下这么说，那就是这么回事。
反正崔衡已经死了，死人不会说话。
相比之下，看起来很好骗的永宁帝更可怕。
萧元冽假装难过了好几天，便继续去薛府哄着薛棠。
现在碍眼的人都没了，他总能立后了吧？！
谁知等了许久，薛檀才慢悠悠地出来，说她和宣王妃、萧元凛出去了，根本没想着等他。
萧元冽：？
他是不是该早点把这两人送回宣州？
薛檀半开玩笑地道：“陛下想清楚，宣王妃和世子一走，以后就真的只能以君臣之礼相见了。”
萧元冽怔住，过了许久才说：“那就让他们看见朕大婚了再走。”
薛檀颔首，转而把摄政王的令牌放在他面前。
萧元冽拧眉，“王叔这是何意？”
薛檀失笑，“还叫王叔？那棠棠岂不是和陛下差了辈分？”
萧元冽黑了脸，赶紧闭嘴。
“如今用不上摄政王了。等到棠棠进宫那天，就是我离开京城的时候。”
萧元冽懂他的意思。
摄政王和皇后，迟早要出事。他最好离开京城。
“那大哥日后回京，一定要知会棠棠。”
薛檀眯了眯眼，状似放松地往后倚去。
“陛下放心，若是陛下欺负了棠棠，或者找别的女人给她添堵，我回京的时候，一定提前让陛下知道。”
那还是别回来了！
萧元冽忿忿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还是事先说明一下，另一个版本哥哥不会醒，棠棠一直是个冰山美人，沈也没有黑化，总之除了cp是狗子，其他都会变，相当于从44章起岔了另一条cp不变的剧情线，可以视作番外。而且如果放jj，恩那个劈也没戏了。不能接受的话还是事先告诉我一声~~
另外，还想看什么番外？到点单的时候了！
————
感谢：
读者“阿喵阿喵喵喵啊”,灌溉营养液+62021-09-2200:3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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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棠瞪他，“你也太托大了！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她还以为萧元冽带了足够的人手，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只带了十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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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薛棠真的生气了,赶忙哄她：“朕骗你的，暗处埋伏了人,赶过来需要一些时间。要是朕不露出破绽，姓沈的哪会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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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冽精神一振,正要上马带人去追，忽然迟疑。
“棠棠？”
薛棠知道他什么意思，微微侧过身,似乎不想让他看清自己的表情，轻声叹气。
“陛下去吧，不用担心我。”
萧元冽这才稍微放心,立刻带人离开。
马蹄声和人声迅速远去,薛棠仍没回神。
“二小姐……”
玉桂轻声唤她，她却像是没听见，缓步往里走去。
她先去了檀香院。
薛檀去找崔衡了,院子里空荡又冷清。她抚着桌上的书信笔墨，侧身回头，仿佛能看见一道青色的人影站在门口，温柔地唤她二小姐。
薛棠闭了闭眼。
她又去了梅溪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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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是痛快。
禁军动若雷霆，沈湛被追到穷途末路，用簪子插进心口，自我了断。陛下甚至没让人拔走簪子，留给他作陪葬。
陛下说了，他有棠棠，就不跟沈湛计较一两根簪子的事了。
只是风南看见她站在梅溪斋里，心中直打鼓。
他还记得陛下说过，活人比不过死人。
现在沈湛死了，二小姐要是忘不了他，那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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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兵分两路，一路跟着萧元冽，另一路跟着薛檀，前去捉拿崔衡。
薛檀吃一堑长一智，对付崔衡，他用了最粗暴直白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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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北忧心忡忡：“殿下，我们要不要弄具尸首冒充崔衡？”
崔衡在武官当中很有声望，要是让人逃出去，才是真正的纵虎归山。
不论如何，先让“崔衡”这个名字死了再说。
薛檀摇头，“我杀了他个措手不及，他应该来不及逃出京城。”
城门已经封死，而且崔衡身形高大，一时半会很难找到合适的尸首。要是让人看破了安排，反而于己不利。
崔衡若是逃走，会去哪里？
薛檀思索片刻，忽然愣住。
莫非……
大白天城门忽然上闩，从高门大户到普通百姓都嗅到了不对劲，街上几乎无人走动。
雷霆般的马蹄声席卷回宫，薛檀恰在宫门口与萧元冽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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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找宣王妃，陛下必须留在宫外。若我有事……棠棠就托付给陛下了。”
萧元冽黑了脸：“你要是有个万一，要朕怎么面对棠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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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似乎尚未得到外面生变的消息，见到薛檀带人进来，还以为他要谋反，吓得纷纷要去宣德殿禀报永宁帝。
薛檀让人控制住混乱的宫人们，便亲自带着人手去了西宫。
萧元冽登基以来，只待过几处殿堂，其余宫殿多少都积了灰土，即便是哲宗的徐皇后住过的长乐殿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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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他的声音，崔衡却没有回头，而是将三炷香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给灵位行礼，才慢慢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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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少见你这么狼狈。”
满身烟熏火燎的痕迹，根本不像是叱咤朝堂的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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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个时候，薛檀不想和他谈论避讳的礼节。
他从接过摄政大任起，在崔衡手下吃过大亏，多少次想过要彻底击垮崔衡。然而真到了这一天，他却意外地心平气和。
“既然见过了面，是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一程？”
崔衡不语，盯着他看了一阵子，才嗤笑一声：“你是薛檀，不是那个小丫头……你有个好妹妹。”
薛檀挑眉，“过奖。”
“当初她第一次露面时，我就发觉了不对，奈何根本想不到，一个小姑娘竟有如此大的胆量。老夫输得不冤。”
他抚着徐皇后的灵位，目光中似有怀念。
“倘若青香有你妹妹一半的胆识，皇位根本轮不到那黄口小儿。”
薛檀摇头。
“你错了。若是太后娘娘有棠棠的胆识，你早就没命了。”
太后要是个果断的，就会把崔衡一同带到地下，不会给小皇帝留下丝毫危机。
崔衡一愣，顿时哈哈大笑。
“老夫要是走了，哀宗要是活着，你以为你能有好下场？”
独掌大权的摄政王，必定是凄惨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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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衡眯了眯眼，旋即遗憾地叹了口气。
“罢了，老夫计谋不如人，合该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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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檀眼神不动，看着他轰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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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人真的死了？”
薛檀点头。
虽然觉得崔衡死得太干脆，不像是他的行事。
“把翠嫔带过来。”薛檀瞥了一眼身后，“让她陪老将军走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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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衡逼宫而死，翠嫔为了护驾，被崔衡刺死。永宁帝龙颜大怒，株连崔家九族。
虽然京中都知道真相，可是陛下这么说，那就是这么回事。
反正崔衡已经死了，死人不会说话。
相比之下，看起来很好骗的永宁帝更可怕。
萧元冽假装难过了好几天，便继续去薛府哄着薛棠。
现在碍眼的人都没了，他总能立后了吧？！
谁知等了许久，薛檀才慢悠悠地出来，说她和宣王妃、萧元凛出去了，根本没想着等他。
萧元冽：？
他是不是该早点把这两人送回宣州？
薛檀半开玩笑地道：“陛下想清楚，宣王妃和世子一走，以后就真的只能以君臣之礼相见了。”
萧元冽怔住，过了许久才说：“那就让他们看见朕大婚了再走。”
薛檀颔首，转而把摄政王的令牌放在他面前。
萧元冽拧眉，“王叔这是何意？”
薛檀失笑，“还叫王叔？那棠棠岂不是和陛下差了辈分？”
萧元冽黑了脸，赶紧闭嘴。
“如今用不上摄政王了。等到棠棠进宫那天，就是我离开京城的时候。”
萧元冽懂他的意思。
摄政王和皇后，迟早要出事。他最好离开京城。
“那大哥日后回京，一定要知会棠棠。”
薛檀眯了眯眼，状似放松地往后倚去。
“陛下放心，若是陛下欺负了棠棠，或者找别的女人给她添堵，我回京的时候，一定提前让陛下知道。”
那还是别回来了！
萧元冽忿忿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还是事先说明一下，另一个版本哥哥不会醒，棠棠一直是个冰山美人，沈也没有黑化，总之除了cp是狗子，其他都会变，相当于从44章起岔了另一条cp不变的剧情线，可以视作番外。而且如果放jj，恩那个劈也没戏了。不能接受的话还是事先告诉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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